九花鹡鸰丸

.架空向，试验品杰*研究人员奈

.哨兵向导设定

.食用愉快

漫长的等待、挣扎、折磨。弱小的灵魂架着失去所有的身体，诉说着诅咒，让所有恶鬼不得拥有善终。

奈布感觉不到疼痛，心中沉甸甸的石头卷着他的思绪与灵魂坠落，向深不见底的绝望中下沉，再下沉。他过分发达的听觉忠实地为他传达着每一缕声音，杰克是如何咬着牙发出咒骂，如何在锤头的敲击下发出无法咬牙隐忍的惨鸣，成年男性的声音伴随着约翰举起的每一刀，撞在走廊里，洒下鲜血与回音。

强烈的挣扎与布料的摩挲，都逐渐减缓下来，奈布无力地遮住自己的脸。他不能不去听这些声音——就像他不能停止内心的折磨，流下的眼泪，情绪的愤怒。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得到杰克灵魂流逝的声音，他的生命有如走廊上每个点燃的烛芯，随着痛呼的风跳跃着，摇摇欲坠，随时会离开它的躯壳。

该死的，该死的！奈布狠狠撞在门上，撕裂了声带般怒吼，充斥着百分百的歇斯底里，连空气都发出震动。

“把门打开！！打开门！”

血液飞溅在地面，连并断裂的骨头，外包装是扭曲的指节。

“该死！打开它啊！！！约翰！！”

恶鬼举起刀尖，把肉体揉皱撕碎。被刺穿了爪的荆棘鸟，未到达终点，便发出一声气音，从网中直直落下。

“杰克！！！”

吱嘎。门把手拧动的声音。奈布猛地挺起身，后退两步——他的听力不会出错，约翰确实还在远处继续着他的暴行，但门把手还在继续转动，艰难而缓慢地，露出一道门缝。

奈布紧紧盯着这道流进光亮的缝隙，他比任何人都想飞奔到杰克身边去，但面前的情况确实还是让他止住了脚步。熟悉的红色杂乱的头发，随着门完全被打开，径直摔进门里，发出沉重的闷响，彻底没了声息。

尽管他浑身五成以上都是血，脸色白得像根本不是活人，胳膊的布料被磨破了两层，只剩下一条腿，但奈布知道那是裘克。他失去的那条腿的断裂处已经不怎么流血了，从打开的大门向外看，一条蔓延开来的红色拖拽痕迹，由远处直直到达奈布所在的大门前。

奈布意识到，他是爬来的，因为自己太过专注于尽头的动向，而忽视了越发靠近的微薄布料摩擦声。天知道裘克失去了一条腿后，并没有给自己应急处理，甚至连简单的包扎都没有，便开始挣扎着往外爬行。奈布猜，他大概是想要从电梯那寻求救援，对于当下情况的裘克来说那是几乎不可能的。

哨兵的听力好到令人发指，所以奈布很清楚。当裘克打开门时，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和裘克说话了，不论是呼吸还是心跳，血液流动的声音，都已经离开了这具身体——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裘克到这里来？他又隐忍着什么样的寒冷与疼痛，打开了这扇门？奈布不知道，他不能继续猜测了，没有结果等着他。

奈布·萨贝达没有掀开裘克的身体，没有蹲下来查看，甚至没有一句祷告或鞠躬。他不敢也不能浪费多余的时间在死者身上，对现在的萨贝达来说，他只能拖着这千疮百孔的身体，狂奔去走廊的最深处，那扇标志着“04”房间的门，必有尚且活着的人在备受折磨。

接触空气时皮肤都会觉得疼痛，跑起来时汲取空气的肺部抽得发冷，奈布脚下踩着血铺出来的路，像是无比刺眼的安全出口指示灯——他正往反方向一路狂奔，无数声音流进他的耳中，经历过痛苦之后，那些器官中，听觉已愿意为他服务。

随着他的每个脚步踩在血水里，飞出细小的血花，扬起的红色晕染在衣服背后。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，启动了哨兵最为自傲的身体体质，支撑着这具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身体，向目的地冲刺。

奈布还能听见杰克的呼吸声，尽管已经紊乱，却依旧痛苦而艰难地索要着空气。他们的痛苦都在时间中被无限延伸，不约而同的，从不同的方向祈祷着，快点，再快点。

这条长长的路如同没有尽头，奈布·萨贝达竭尽全力地奔跑，血液在脚底扩散，在未被污染的地方留下新的血迹。他已经能看到，属于瓦尔莱塔的房间里流出的红色，满满铺开在走廊里，颜色深如黑褐色。奈布因这黏滑的血液而狠狠摔在地面，滑行了两三米，背部撞上了墙面，震得墙壁上挂着的烛台微微抖动，火星略微晃悠。

奈布顾不及检查身上哪里有伤，他迅速抓住最近的武器——那把已经不能再转动的，挂满了血液与碎肉的电锯，向上举起，拼尽全力砸向背对着自己的约翰。约翰此时正仔细观察着杰克的单手，几乎听不到外物的声音，也难怪，他的耳朵也算在被裘克撕下来的皮里了。

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没有让约翰立刻倒下，就像失血过多和电锯砸头都只是帮助了他增长力量，他慢慢地回过头，在奈布举起电锯准备来第二下时，猛地打向奈布的脸。

萨贝达被这一下打得耳朵嗡嗡响，但他与约翰相同，都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，抓紧电锯再度砸向约翰的手——将那条胳膊砸得向不该朝着的方向扭曲。这就像是两个人类，以几乎怪物的形式来回厮杀，其目的都是为了杀死对方。

奈布能够撑住这一击的原因是，在约翰转身时，他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恋人——那只被杰克时不时隐蔽起来的左手，已经有五个指节离开了身体，零散地被丢在离杰克很远的位置。杰克的脸色很白，失去的血都以浸染的形式。重新回到了他的衣服上，这让他的脸显得更白了。奈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，像是所有的血都涌上了头顶，能支撑着他无视疼痛，只为杀死罪魁祸首。

要尽快解决问题，然后给杰克治疗。约翰却像是霸占着领地的盗贼，并不兼容的哨兵与向导在打斗中摔在地面，约翰的脸上被挨了不止一拳，甚至被萨贝达用脑袋狠狠撞击，却死死抓着奈布的领子不肯松开。

二人的口中都只有咒骂，没人比奈布更加心急如焚，这场混乱又只有两人的缠斗里，他被远远地甩飞出门外，等他踉踉跄跄地重新站起时，耳边却一片空白。奈布觉得疼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，翻倍地割在心脏。

“……杰克？”

呼吸，心跳，脉搏，血液。

属于杰克的所有声音，都如同一个灵巧的窃贼，在某个瞬间，从奈布耳边溜走了。

饶是听觉灵敏如哨兵奈布·萨贝达，也无法从杰克那再听到任何声音了。

杰克——04号实验品，实验成功的唯一对象，奈布的恋人，未来的伴侣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，悄无声息地失去了生命迹象。

奈布在安静的走廊中愣了足足三秒，才意识到，他的恋人确实是死了。

TBC.